“我现在就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谢衡之回来了。
一踏进厢房,亦泠立刻问“如何”
没等谢衡之说话,看清他的脸色,亦泠便有了不妙的感觉。
若是带回了好消息,他怎会是这个神情
果然,下一刻,谢衡之便道“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亦泠说,“你是指在鬼市没找到方子”
谢衡之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你说的那个鬼市连鬼都没有,只有一口枯井。”
坐下后,他又道“我也问过章县令了,他说松远县从未有过什么鬼市。”
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呢
那个世外高人分明笃定地告诉她,鬼市有引回瘟鬼的法子。
她想了想,又急切地说“会不会是你没找到鬼市的入口这种地方肯定不会随意显露,说不定需要一些特殊的地方才能难道入口就是那口枯井”
谢衡之“难不成我还要去跳井”
亦泠“”
她倒确实冒了这么个念头,只是不敢说。
“可是那个世外高人没道理骗我,他有那么大的本事,骗我做什么呢”
谢衡之“听外头那婢女说,你给他钱了”
亦泠怔然,点了点头。
谢衡之便叹了口气,起身去盆架处洁面
净手,并说道“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你以后上点儿心。”
“他真不是骗子而且我不过是给了他几个铜板,有什么”
亦泠说到这里,自个儿顿住了。
那人该不会真是为了骗她几个铜板吧
第二日清晨。
谢衡之一走,亦泠便让春叶安排人去找那个世外高人。
一整个上午过去,春叶还没传回消息,亦泠的心也快凉透了。
若真是个世外高人,想来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没那么好找。
倘若他其实是个骗子,那便更不可能找到了。
待午后,春叶一脸惶悸地回来时,亦泠便知道希望落空了。
“找不到他,是吗”
“不是。”
春叶摇头道,“找到他了。”
亦泠双眼一亮,起身道“人呢带来了吗”
春叶“他、他昨夜里病倒了,已经送去了悲田坊。”
“什么”
亦泠瞪大了眼,“他染病了”
“是呢,看着染病有一些日子了,昨夜被送过去的时候都人事不省了。”
坏了坏了
知道妙方的人怎会染病呢
什么世外高人,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
他昨日里那些神神叨叨的话,不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把亦泠给唬住了。
还好为了掩人耳目,亦泠只给了他几个铜板儿,没损失太多。
就是可惜了,亦泠还以为当真有了救这松远县于水火的妙方呢。
亦泠失落地坐了下来。
身子刚沾着软垫,忽又猛地站直。
他、他染病有些日子了,那亦泠昨日和他靠那么近,还说了那么多话,岂不是
亦泠突然惊恐地看向春叶。
春叶“夫人,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
亦泠期期艾艾地说,“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歇会儿。”
等春叶一走,亦泠重新坐了下来。
这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章夫人也日日亲自来熏上二回太乙流金散,她应当没那么倒霉吧
可是她怎么开始觉得,自己手臂痒痒的呢
亦泠掀开衣袖,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肌肤,白白净净,连丁点儿瑕疵都没有,更遑论起疹子了。
再摸摸自己的额头,不仅不烫,还有些冰凉,想来也没有发热。
一整个下午,亦泠都在厢房里坐立不安。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春叶端了晚膳进来,说道“夫人,今日厨娘炖了些鸽子汤,腥是腥了点儿,但滋补养身。”
摆放碗筷的时候,她抬起头,看见亦泠坐在床上,拿着一面小镜子,慌张地查看自己的脖子和胸口。
“夫人,您怎么了”
“我、我全身都在痒。”
亦泠
说,“脑子也晕乎乎的,后背也出了不少汗。”
春叶闻言,手一抖,砰地打碎了一个空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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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人您”
亦泠又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好烫我是不是已经在发烧了”
亦泠其实是在喃喃自语,春叶却以为是在询问她,一个字不敢应,双脚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后退。
浑身瘙痒、发热、昏昏沉沉,这分明就是染病的前兆
等亦泠抬眼看过来,春叶已经退到了门边。
“夫、夫人您是不是被昨日那江湖骗子过了病气您、您”
见春叶这模样,亦泠知道自己必定是遭了这无妄之灾。
她浑身一软,瘫坐在床榻上,双唇都失了血色。
尽管来松远县之前她便已经做了这个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才第二日,她连章府都还没有踏出去过呢
眼看着亦泠的额头流下了豆大的汗,春叶连一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想离这间厢房远远的。
就在她准备转身,迈腿的一刹,忽然听见亦泠大喊一声“别过来”
春叶心想我不过去啊我只想跑啊
抬起头,却见是谢衡之推门走了进来。
春叶心头跳得更快了,惊慌地盯着谢衡之,连礼都忘了行。
谢衡之疑惑地看向床榻,亦泠已经一把拉起了帘帐,把他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
他只好问春叶“夫人怎么了”
春叶惶然道“夫、夫人染病了。”
说出这句话,谢衡之的神情分明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春叶却觉得这屋子里的光亮都有了重量,沉沉地压在她头顶。
“去请大夫。”
春叶如获大赦,恨不得手脚并用地逃出了这间屋子。
而谢衡之,则盯着罗帷里晃动的人影,并没有停下脚步。
感觉到他的靠近,躲在床榻上的亦泠高声喝道“会传染的”
谢衡之脚步一顿。
透过轻薄的罗帷,亦泠看着那双一动不动,静止在原地的靴子,还没来得及想通自己为何要喝住他
下一刹,谢衡之靴尖一抬,越发快步地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