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吻她的唇,还吻她眼角的那颗小红痣。
蒋莞一路被他拽出了餐厅。
申城十月份的温度很好,吊带裙外只穿着单薄的针织衫也不会冷,但她身上还是被扔了一件西服外套。
没错,不是贺闻朝给她披上的,是他扔过来的。
“自己穿上。”他淡淡道。
“我不冷”蒋莞还回去“你穿吧。”
贺闻朝脚下停住,侧头看她“我热。”
他动作木讷,眼神也有些直勾勾的,略显呆滞的模样和平时有着细微的差别。
“贺闻朝。”蒋莞叹了口气“你真的醉了,干嘛别人敬酒你就喝啊。”
醉的都神智不清了,要不然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去复刻十七八岁的毒舌
她知道贺闻朝虽然不爱说话,但嘴巴一直都不饶人,很厉害,但今天这么多人都在的情况他那么说唐明绮
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发散呢。
那家饭店离贺闻朝演奏的剧院并不远,出门就是,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也未曾掩饰,没准有媒体跟着也不一定。
要是被人拍到他对女孩子那么毒,说不定他就得陷入舆论风波。
可偏偏他这么不冷静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唐明绮嘲讽了自己
蒋莞不想自恋,可确实越想越烦。
就连现在,贺闻朝听了也只是皱眉嗯了声,还颇为不耐烦的样子。
“贺闻朝”蒋莞生气了“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别吵。”他干脆搂住她,像是从前那样把她夹在自己的腋窝下面欺负,轻而易举就能让女孩儿动弹不得。
“别,这是外面。”蒋莞心惊肉跳,也不敢挣扎了,咬牙低声道“被拍到怎么办”
离剧院可根本没走出去几步呢
“都说了,没人拍我。”贺闻朝轻轻笑了声“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蒋莞愣了一瞬。
这是重逢后贺闻朝第一次对她笑,而且是那种没有讽刺讥嘲意味的冷笑,仅仅是无奈的,甚至是有些纵容的微笑。
他很少笑,次数比申城的初雪都珍贵,所以每次笑起来她几乎都记得。
因为很好看,就好像一身的凛冽霜雪都融化进眼眸里化成星星,眉梢眼角有着一股洒脱又淡然的感觉。
蒋莞心脏怦怦跳了两下,一时间感觉刚刚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贺闻朝为了维护她而骂人,骂完人又直接把她拉走用脚趾想想就知道他们会引起多大的讨论度。
那些老同学也不是可靠的,说不定有些人就会偷偷爆料,会很麻烦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贺闻朝醉了,醉了之后还挺开心的样子,要命。
蒋莞也无奈的笑笑,认命的走过去扶他“醉鬼,你住哪个酒店”
不管怎么样,先送他回去休息最重要。
贺闻朝酒量不行,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此刻听了也不说话,就自顾自的向前走。
“喂你要走多久啊。”蒋莞有些疲惫的跟着,秀眉蹙起“你都走了二十多分钟了呀,吹冷风也不能解酒我穿着高跟鞋呢疼死了”
听到这话,前面的男人才停了下来。
贺闻朝回头,眯着眼睛皱眉看她。
蒋莞被他审视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正觉得其实刚刚那么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时候,他走过来在她面前俯身,半蹲了下来。
“疼”贺闻朝拿起她的一只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有些疑惑“哪儿疼”
蒋莞叹了口气,像哄小孩一样的说着“是累了才会疼的,没有哪里破了。”
“你们男人不穿高跟鞋不知道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我们这两个字取悦了贺闻朝,他终于不再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松了口“去你那儿。”
蒋莞一怔,委婉地问“你没订酒店吗”
“怎么”贺闻朝嗤笑,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直白的扯破她问题背后的伪装“怕挨操”
刚喝完酒,身体里还很燥热。
蒋莞面色一僵,感觉四周萦绕的隐秘柔情顿时散去了。
其实也是,这才是她和贺闻朝应该拥有的,最直接的关系其余的有什么好肖想的呢。
那些循序渐进,娓娓道来的柔情蜜意就不属于他们。
这么一想,蒋莞顿时轻松,对着贺闻朝笑了笑“行啊,那就去我那儿。”
后者却未答话。
他们沿着剧院后巷的窄街里走了许久,现在是一片荒僻无人的地方,唯有几盏路灯陪伴,氛围沉静下来后有种幽凉的味道。
蒋莞见他不说话,笑容仍旧保持着,只是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走不走呀”
“蒋莞,你知道么”贺闻朝走进,微微俯身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距离中,他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你这样笑起来真的很假。”
“我今天本来是一点不想干你的。”他无比平静,淡定的说着“但你这样笑,我就特别想让你哭,让你求饶,让你在我面前稍微真实一点。”
贺闻朝平日里有些惜字如金,其实是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的。
可眼下似乎是被酒精刺激,又或许是刚刚有那么一瞬从前的氛围又被打破让人不甘,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平日里都不说的大实话
“可除了在床上,我根本没本事让你漏出真面目。”
说到最后,清冷寡淡的声音里还是流露出几分自嘲。
蒋莞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她看着贺闻朝在路灯下清隽而孤寂的侧脸,忽然就有些难过。
尤其是,他刚刚还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蹲下去看她的脚踝。
“我没有假装。”蒋莞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柔声
道“你喝醉了,现在难受,别想这些了好不好”
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但今天也忍不住想要顺着贺闻朝一点。
毕竟,醉了的人都需要哄的。
“我不难受。”贺闻朝任由她搀着自己,喃喃道“我今天本来还挺开心的”
在台上看到蒋莞坐在坐席的那一刹那,他确实是,很开心的。
他没给她票,怕的就是心里有期待。
可她来了,是意外惊喜。
“说什么呀。”蒋莞没听清他自言自语的嘟囔,有些强硬的把人拉到路边打车。
她也并非是说谎,脚跟实在是走的有些疼了,所以她不打算再走回剧院那边开车,索性打个车算了。
申城是超一线,走到路边就有的是出租车。
推着贺闻朝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中,男人体内的酒精细胞发酵,醉意更浓了些。
他修长的手臂揽住蒋莞的肩把人带进怀里,低头亲。
后者下意识的躲,贺闻朝本来应该落在唇角的吻落在了侧颊的发丝上。
他像是对她的躲避不满,皱眉掐住她的下巴亲。
“唔,别”蒋莞心脏咚咚的跳,无比尴尬的压低声音“这是在车上。”
还是随便在路上拦的出租车,这样像什么样子
可旁边的贺闻朝好像听了更为不悦,搂抱的力度并未减缓。
“等,等等。”蒋莞知道他是喝醉了,强压着羞耻低声哄着“回家,回家再继续。”
先把人骗回去再说。
贺闻朝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动作顿住。
他微微离开她,黑眸幽深“回家就让我随便”
随便这两个字的意味实在是包罗万象蒋莞明白他的意思,硬着头皮点点头。
“行。”他其实捕捉到了她眼底的盘算,但还是满意的扯了扯唇。
蒋莞感觉他稍微离远了些,这才松了口气。
她摇下车窗,利用窗外晚风微微吹散脸颊的灼热温度,根本不敢看前面的司机会不会有什么诡异表情。
一路手机响个不停,她随意扫了眼都是苏兮和一些说得上话的老同学发来的信息,自然是问她和贺闻朝的事儿
这回误会可大了,还闹得人尽皆知。
蒋莞没点开看,就在贺闻朝旁边陪他坐着。
实际上男人一直都喜爱安静,如非必要不会主动说话,更别说现在喝醉了困倦,除了一开始的孟浪,他一路都很安静。
直到车子停在小区楼门外面,他感受到轮胎停下才睁开眼睛停止假寐,然后拿出手机抢在蒋莞面前扫码付了车费。
“也不知道你到底醉没醉”两个人前后脚下车,蒋莞在他身后嘟囔着。
她在申城租住的小区是中高档的级别,进门有保安,要刷电梯卡,小区蛮大,走着弯弯绕绕。
蒋莞不想贺闻朝在那儿没头苍蝇似的东走
西走,索性过去牵住他的手带他一起。
他微怔,不自觉垂眸看着两人自然交握的手掌。
蒋莞住在六号楼,这个时间正是申城的晚高峰,来来往往有不少同一栋楼的邻居。
她住这儿快三年了,也认识那么几个,此刻碰见了住在一楼开超市的陈阿姨,见到她拉着一个男人的手等电梯,有些惊讶的瞪了瞪眼。
蒋莞客气地打招呼“陈姨。”
“莞莞啊,刚下班吧。”陈阿姨偷瞄了好几眼垂着眼不不说话的贺闻朝,忍不住八卦“男朋友”
这个时候说不是情况只会更尴尬,蒋莞并未直说什么,只笑了笑。
陈阿姨自然当她是默认,立刻喜气洋洋地夸“好呀,莞莞的眼光不错的呀小伙子俊的很话说你”
电梯刚好到一楼,蒋莞仓促道谢后就忙不迭扯着贺闻朝进去,微微松了口气。
陈阿姨是申城本地人,一直在这个小区里开超市,蒋莞搬来第一天就识得她。
因为在一楼有门市的缘故,基本这栋楼每个人的生活起居陈阿姨心里都有数,她也知道自己从来没带男人回来过。
蒋莞怕多说几句就会露馅这样就和她之前气贺闻朝时故意说的空窗期对不上了。
她可不想在前任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落魄,说是强撑着的骄傲也好。
只是这电梯里就他们两个,静谧中蒋莞松了口气的声音是那么明显,甚至是让人觉得讽刺的地步。
贺闻朝微微垂眸看着她白腻的后颈,忍不住讽刺“是不想被人发现你撒谎,还是觉得我拿不出手”
“我是想带你快点回家。”蒋莞回头看他,明媚的狐狸眼很是无辜的眨了眨“你喝多了,我家里有解酒汤啊。”
又是这样,一贯会撒娇哄人的转移话题,嘴里没一句实话。
贺闻朝眼眸里的冷光一闪而过,唇角抬了抬“是么这么关心我”
“是啊,我”
“既然关心,就不要光是说说。”贺闻朝走进把她抵在电梯墙上,俯身咬住她的唇“用这个。”
他燥热,烦躁,酒精因子在细胞里叫嚣着要破坏些什么,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化解。
贺闻朝眼底翻滚着戾色,狠劲儿,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攀上她的脖颈“你今天就不该来演奏会”
他又没有送她票,她来了做什么
轻而易举就让他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翻来覆去的折磨。
蒋莞一动不敢动,任由他撕咬似的亲着自己。
就算柔软的唇瓣被弄得有些发痛,也是一动不敢动。
平日里清醒的贺闻朝都有够疯了,更别提他现在喝醉了,她哪知道自己要是不小心激怒了他会有什么后果
电梯里有监控,她丢不起人。
虽然,贺闻朝好像还是被激怒了。
蒋莞有些无辜,也很无力她今天实在是已经尽
量乖顺配合了,但依旧跟不上贺闻朝阴阳怪气的节奏。
譬如现在,他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指宛若桎梏的狗链子,她一动就容易越勒越紧。
真的是好别扭一人。
蒋莞余光扫见快到十七层,抵在他肩上的手肘动了动“唔,快到”
“别动”贺闻朝打断她,手指不耐烦的一掐
合在一起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近距离忽然有一声脆响,随即是几个黄澄澄的沃柑滚了进来
门外有人意识到这点的蒋莞使劲儿推开贺闻朝。
电梯外面站着一位穿着休闲运动服的青年,他大概是想去夜跑一下,脖颈上挂着耳机。
却没想到见到如此香艳的一幕,青年整个人僵在原地不说,手中抱着的一箱沃柑也漏了,滚下来不少颗
这才打断电梯里面的两个人。
蒋莞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裙摆,勉强笑笑。
她蹲下来捡起电梯里的几个沃柑放在青年抱着的箱子上,若无其事道“聂泽,晚上好呀。”
名叫聂泽的青年看着她,目光复杂“蒋莞,这是”
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后的贺闻朝身上。
而贺闻朝早就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出电梯。
“先不说了。”蒋莞当然也不会不识趣到在这个时机和邻居攀谈,胡乱结束话题“改天有时间再聊。”
她随意打发掉聂泽,走过去拉着贺闻朝去自家门口。
大拇指摁上指纹锁,开门关门,彻底隔断所有外界的突发情况了。
只是进门后的气氛远不如刚才香艳。
聂泽的出现,好像让两个人之间本就剑拔弩张的氛围更加注入了一道冷痕。
“追求者”黑暗中,贺闻朝的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我是不是耽误你好事儿了”
蒋莞眼睛闪烁了一下,实话实说“算不上吧,他还没表白过。”
这个意思,就是她确实能看出来聂泽对她有意思。
贺闻朝听着,忍不住冷笑。
那如果表白了呢不光是近水楼台的邻居,还是个看起来长相身材都不错的男人
他走过去按开了客厅的灯,骤然亮起的光线中蒋莞被刺的眯了眯眼,入眸就是他咬着牙而更显凌厉的下颌线。
“看看你自己。”贺闻朝略有些粗鲁的把蒋莞拉到玄关处的镜子前面,逼迫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你这个德行,他还能表白么”
镜子中,穿着豆绿色吊带裙的女人肤白似雪,但肩膀和颈项上都有暧昧至极的掐痕,更别说嘴唇红肿,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春意样的破碎水光。
一看就是刚被狠狠蹂躏过的模样。
蒋莞咬了咬唇,有些羞耻。
原来她刚才就这副德行,还去给聂泽捡沃柑了,真是丢人。
那个对她有好感的青年看到她这个样子,也确实不会再有了吧
毕竟她和贺闻朝在外人眼里怎么看都是暧昧对象这年头上赶着当小三的是多,但绝不占大多数。
“他不会。”贺闻朝清澈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犹如蒋莞内心的旁白一样魔音入耳“没有几个人会这么贱,你说对不对”
除了他。
除了他明明知道她有喜欢的人,却依旧控制不住的犯贱,一次又一次的倒贴上去。
“你说的都对。”蒋莞动了动被他反剪在背后的两只手腕,眉目淡淡的“可以放开我了么”
好累的一晚,她有点懒得装了。
贺闻朝没说话。
在安静到极致的氛围里,两个人用镜子对视,他目光看似清明,但蒋莞知道他酒量其实不好她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不是醉的了。
半晌,贺闻朝低头继续吻她。
不光吻她的唇,还吻她眼角的那颗小红痣。
蒋莞心里一颤,身体也不自觉的跟着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