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快些给姑娘请大夫来。”半杏说着正转身要出去,却被阮青杳喊住了。
阮青杳抚了抚脸摇头道:“不用不用,天都晚了,我也没怎么要紧。就是有一些累,至於别的,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今天发生那么多事,也害他们担心过一回。若是现在娘跟哥哥们再知道她病了,肯定焦急,折腾一下,他们这一夜也不必睡了。
半杏犹豫着:“可是姑娘……”
“这样吧,半杏你去帮我打热水来,我泡一泡,早点歇下睡一觉便好了。”
半杏仔细打量她,见姑娘除了整张脸红扑扑的以外,整个人瞧上去确实还算有精神,想了想便点点头:“那好,奴婢这就去。”
半杏很快打了热水来,阮青杳一泡下去,就舒服地哼叹了一声,眨眼功夫一股莫大的倦意袭来,好似要在热水里睡过去了。
等洗好披上寝衣时,她眼皮都已有些睁不开了。
半杏伺候着姑娘躺下,边替她掖好被角,边说道:“姑娘歇吧,奴婢就在外头,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定要记得喊奴婢啊!”
阮青杳没作声,半杏一看,姑娘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头,竟然已经睡着了。
她只好揣着忧心去吹了烛灯。
好在阮青杳这一夜睡得很深,并没有如半杏担心的那样,夜半时难受到唤她。
於是翌日半杏不欲搅扰姑娘歇息,也没在往常该起床的时辰喊她。
可是等到日头渐高时,她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姑娘这一觉睡得太久太.安静了些,似乎连个翻身的动静都没有。
念头闪过,半杏心里咯噔一下,忙进了里屋唤她。
唤了几声阮青杳还是面朝着里头没有醒,半杏推着她肩摇了摇,再探手过去碰,竟被烫得一个哆嗦。
“天啊!”半杏吓了一跳,姑娘竟烫得比昨晚还厉害,像烧起来了一样!
被推喊着的阮青杳似是被吵到了,秀眉颦蹙,极艰难地翻过了身。明明想睁眼,却又如有千斤玉石坠在眼皮子上,她面颊异样通红,额间沁着细密汗珠,朱红唇瓣干裂,正张着小口短促呼吸,溢出几声咽咽低吟,犹如离水的鱼一样焦灼。
半杏再不敢冲疑,奔出让人速去告知夫人少爷们。
朝会之后,郑衍一直於勤政殿中看章批文,粗细匀称的指节轻执御笔,端稳而落,笔书不断,一举一动之中尽是雍容帝王气度。
傅德永侍候在旁,中途离去过一刻钟,回来见郑衍左手轻抬起,便赶紧端了暖茶来奉上。
郑衍落了最后一笔勾画,搁笔饮茶,问他:“陈潮盛从阮家回来了?”
傅公公垂首回:“是。”
“怎么说的。”
“奴婢刚问了,陈太医说阮大人的身体已经完全调养回来了,只是那病症还是尚无确切诊治之法。”
郑衍将茶盏放下:“那可有好转?”
傅公公冲疑一瞬,默叹着摇摇头:“但陈太医今日说是又改了下方子,换了几味药,再试一试。”
郑衍嗯了一声,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陈太医的医术最好,他命其定期去阮府诊治阮毅,回来於太医院中商议治方。虽然知道他这疑症,能否治好尚无定数,但阮毅笃实兢业,又有大将之才,如今倒下了他如失一臂。
还是希望能尽快医治恢复啊。
傅公公立在一旁,半阖着眼皮想着什么,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禀道:“皇上。”
“陈太医方才还提起一事,不过不是关於阮大人的,而是昨日陛下见过的那个阮家姑娘。”
傅德永一提起,郑衍脑海里便立马浮现出小姑娘静立亭中看他时的样子。他竟清楚记住了一个女子的容貌,这种感觉於他来说十分新奇。
想起那娇小一只粉白团,郑衍自己都没觉察到嘴角扬起了几度。
“哦?她怎么了?”郑衍看向傅德永问。
“说是阮姑娘昨儿回去之后,就突然病倒了。陈太医今早刚到阮家,就先被请去给阮姑娘诊治了。”
郑衍闻言眉宇一拧,嘴角也抿平了,纳闷道:“她怎么会突然病了?是何病症?”
傅公公忙回:“陈太医看过后,说只是染了风寒,得要好好休养几日。也已经开过方子了。”
听到说只是沾染了风寒,郑衍一口气稍稍松开些,点了点头。
不过小姑娘看上去一副娇娇嫩嫩的模样,即便是风寒,她这一遭捱下来,定也要受上不少罪。
想到此,郑衍略有担忧,眸色不由凝起几分。他暗自琢磨起,他召阮青杳进宫时,小姑娘看上去似乎并无几分不妥啊。
难不成是在宫里受的凉?可她整个人毛茸茸一小团,都裹的那般严实了。小姑娘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些。
他想着想着,身形蓦地一僵。
思及昨日行径,皇帝陛下有一阵突如其来的心虚。
总不至於是他的缘故吧?郑衍虽疑惑着,底气却在渐渐消失。
傅德永见皇上一言不发神色几番微变,正有些摸不透圣上心思,就听他拳头抵在嘴边咳了一声,道:“傅德永。”
傅公公应声。
“准备下,朕要出宫去趟阮府。”郑衍站起身,“去看看阮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