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这个声音就是从左边的那间里头传过来的。

雅间厚墙作隔,一般来说,旁的声音都是听不见的。所以阮青杳也是喊的皇上不是关公子。

但这声音听来似乎沾了酒气,说起话来嗓门也颇大。郑衍这间大敞着窗子,隔间想必也是。

於是那人大声说的话,就顺着窗溜了出来,打了个转就被送进了郑衍所在的雅间。

听得一清二楚。

阮青杳也听见了,正去夹白玉莲花糕的手一顿,生生僵在了半道。

“李兄,所以我刚说的没错啊,齐家就是见阮家不行了,所以一回头就将亲事给否认了。”

那被唤作李兄的提了酒壶倒两口,然后往桌上一倚,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看着雅间中另两位友人。

“话是如此。可你以为齐家当初为何殷勤的要与阮家定亲?真以为是阮家那小丫头赛若天仙呢?”

“是因为过了年关,那阮毅便将位至太尉了!这是偶然听见我爹说的,不会有错。”

另两人一听,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么一环,很是惊讶。惊讶过后又面露可惜。

“不过现在傻子也做不了太尉了。”

“所以齐家脸一翻就把阮家给踢了。说来也挺可怜的。不过要我说,最可怜的还是那阮家姑娘。阮家倒了不说,又有齐家这事在前,再怎样的如花美貌,这时候也没人赶着要娶了。”

之前明明媒人都要将门槛踏破了。

李公子端着酒杯,面红眼迷,闻言皱了皱眉头,将手往上一指,大喊:“胡说!”

“完了,王兄你看,李兄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我与你们说啊,阮家那是,活该!”他将手一扬,打了个嗝,“什么貌美,天仙啊,都是胡传!长得还不如我院子里扫洒的小丫鬟。”

王公子一脸狐疑:“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啊。说是望京城里没人及得上呢。”

“就是。那钱老头知道不,据说想了很久了,还说不管那么多,想要趁这机会去娶回来当美妾呢。”

“是啊,难不成李兄见过?”

李公子扯扯嘴角冷嗤了一声,喊道:“当然!长相普普通通,却又傲慢娇纵无礼。这样的女人,送我都不要。”

“是不是啊……哈哈,该不会是李兄你又偷偷去唐突美人,却被赶走了,记恨在心故意这么说的吧!”

“哈,对啊这不是李兄一贯的作风?”

姓李的见被拆穿,本就红的脸憋得更红了,双臂挥来打去,喊着让他们闭嘴。

隔间闹闹哄哄越来越响,几人说笑一字不落进了郑衍与阮青杳的耳朵。

郑衍脸色沉沉,傅德永接到皇上眼色便退了出去。

阮青杳一手在桌下紧紧攥着衣角,一手僵硬拨弄着夹到面前的白玉莲花糕。目光怔滞,已没了方才吃到喜爱糕点时的满足与欢欣。

之前外头即便说得再难听,也传不进她的耳中。这还是她头一回亲耳听着关於阮家及她的谈笑与嘲讽。

着实难以入耳。

半杏说外头传言不大好,原来是这种不大好,竟都肆意诋毁,成了伴酒的笑料了么。

其实说她的还不觉如何,但他们说爹爹的话却是刺耳异常。爹爹是在北境与敌殊死作战才会如此,爹只是病了,他都还能听进话本呢,定然能够治好的。可这些人受着庇护,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讥讽诋毁。

阮青杳忍不住咬住了唇。

她似乎想起那个‘李兄’是谁了。

春日时候,一回她与兄长们外出赏花,中途独自时,便有一人突然跳出来拦她,向她示好。

当时她被吓着了,最后人是被仆妇丫头们给打出去的。后来才知是曾来说亲却被爹娘给拒了。

这是记恨在心幸灾乐祸了吧。

“你们再笑,剩下的我都不说了!”李公子挥打几下,酒劲上头犯了晕,重又坐下指指点点。

王杨两人便住了嘴,哄着他继续。

李撑撑脑袋,喝口酒笑道:“你们可知位高权重的阮大人,其实以前家里就是个走镖的?”

王杨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新奇。

不过也就说得通了。阮家独门在京中立根,可不是什么世家,背后也没有牵扯靠山。

王说道:“虽无家世,但也是个武试的状元公啊。”

“对,就是这个!”李拍桌子啪啪响,“可那是当今圣上登基时候,开的恩科。放得宽,不本就占了大便宜?”

两人恍然点点头。当今圣上登基时,一改以前重文轻武的状况,有本事的武将个个都得重用。那年武试应考者也少,状元公确实占些便宜的。

“后来他跟着摄政王出去打了一战,获大胜,可那是谢王爷厉害,他也就是运气好跟上了。否则哪有那本事啊!”

李拎酒壶摇头晃脑,说的头头是道,仿佛自己洞察明晰。若换作是他,也能如此。

却忘了阮毅当年初涉朝堂,也就跟了一回,十余年来屡建战功,爬上今日天子近侧,可不是运气一词可概之的。

至於相隔的雅间内,傅德永离开一会已然回来了,他躬身在郑衍耳边低语。

“翰林侍讲杨嵘四子杨启林,国子监祭酒王汉海长子王至,兵部侍郎李弈次子李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