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心若兰兮终不移

记得有一年，马万年的父亲回到四川布下口袋阵，而后秦良玉策马当先，挥砍着两柄七十斤的重剑在张献忠屁股后驱赶着十数万大西军直直进入了口袋阵。

一对杀神母子便是对大西军的主力四面包围，前后夹击。

张献忠的大西军惨败，伤亡过半，不得已接受朝廷招安。

马万年记得，那一战后，是自己父亲少有的回到四川家中的一次。

父母常年征战在外，小万年刚刚断了母乳后，母亲便跨上战马出征中原了。

而那一年，马万年记得自己还是在北京城的，他的出生地也是北京城。

广渠门之战后，祖母便带着家人和石柱军精锐戍卫京师，母亲便在京师生下了他。

也有人偷偷告诉他说，之所以冲冲没有回四川老家，除了崇祯皇帝留石柱军戍卫，还因为皇帝不给他们发路费。

祖母变卖所有家产领兵入京勤王，那点儿军资也只够单程的，根本不够往返，崇祯不给路费，石柱军根本没法回家。

只是小万年还没有见过京师的扩大与雄伟，小小的人儿便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后来被祖母孤零零带回了祖地四川石柱。

不过似乎一向冷情冷性的崇祯皇帝也被感动了，觉着马家秦家的这些位将军全都挂帅去了各地战场，庙堂之上也就没必要留下一个赏无可赏的西南土司，而且这土司不但是个妇人，还是个年迈的妇人。

皇上便认为是时候到了可以让已经天命之年的祖母带着小万年和小子佩回到了四川老家的时候了。

同僚因她功高无赏，也都巴不得赶紧把这座金身移开，让她从哪儿来到哪里去。

皇上让她走，说是体恤她年迈，倒是让秦良玉把子侄和儿媳还有军队全都留下，然后让她自己回四川再征募训练一支兵马，当然了，路费还是没有，更没有招募军队的军饷。

从此后，秦良玉带着孙儿孙女奉诏还籍，小万年便再也没见过母亲。

张献忠战败投降后，小万年见到父亲，竟也是他懂事后的第一次，更是人生中的第二次。

父亲回来后修整不过数日，便又被朝廷的一纸调令叫走了，要他先去重庆，再入湖广。

父亲再次出征前，送给了自己的儿子和侄女一人一匹小马，那匹马真的不高，姐弟俩的小小身子可以骑上去。

马万年很喜欢，却没想到这是父亲送给自己的唯一，也是最后的礼物。

天真的小万年还是很高兴的，小小年纪的他如何能想到，自那次与父亲离别，便是天人永别。

自那时起，亦或是自从得到父亲孤守襄阳，留下一封遗书送来给祖母的那时起，马万年就变得话越来越少，性情越来越怪癖。

他的朋友很少，除了表姐，大概就只有家乡的一个叫子衿的女孩儿。

记得那些年，他和表姐经常上山打野兔，山中便总会出现一身脏兮兮的在山中放羊的女孩儿的身影。

也不知女孩儿是对他们打猎好奇，还是对子衿时常给她带来的食物垂涎，女孩儿总会怯生生地跟在他们后面。

后来他们成了好朋友，每天一起在山中玩耍，射猎。

一起躺在山坡上，仰头数着一朵朵白云。

马万年从小不爱说话，子佩和子衿便只是一起陪他躺在上坡上，心中默默数着白云朵朵，倾听鸟唱蝉鸣。

“小妹妹，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没有名字。”

乡野之家，男孩也多是把家里排行作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