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浪再次向弘智大师拱了拱手说道:“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诚然若要渡人必先渡己,然则己不起心动念,发愿成佛,又如何度人?
可若只执念一句佛号而不去正心,当真就可以渡己成佛吗?这大概便是儒家与佛家的区别之所在,禅宗讲究无住之心,儒家却是需要有为,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王夫之手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点头,伤疤并没有让他显得有多狰狞,却更显现了一个大孝,大义,大智,大勇之人的风骨。
可他的眼神中仍带有对天浪言语莽撞的一些抵触,他面无表情的幽幽问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却是好的,那么如何能够不执一念而正心修身呢?”
天浪看来今天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博学鸿儒的心里狠狠打下自己的烙印,倒也不怕王夫之认为自己言语莽撞,毕竟来日方长,有芊芊这个小辣椒的妹妹在,又怎会让天浪受亲哥哥的欺负呢?
日后王夫之自然知他到底是不是莽撞,可是天浪的才学是必须要展露的,毕竟他与芊芊之间,自己始终难以把握任何主动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滋味也不好受,他需要王夫之做自己的内援。
於是天浪又对王夫之说:“是否有心中所执,也要看所执为何。朕在广州拜祭过一个女子的坟墓,这女子便是李成栋的宠妾赵氏,‘先死君前,已成君志’便是她生前对李成栋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朕认为,以身饲虎,而使得猛虎回头,更是真正的佛心。所以朕去拜祭了她,更有朕的好友李元胤向朕念唱了赵氏生前的遗作的一句诗:‘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
朕其实很惭愧这句话竟然只能出自我汉家的一位女子之口,却为何没有好男儿来吟唱呢?眼看着亲朋好友尽死在敌人刀下,自己一句佛号,一个蒲团就可以得渡吗?
良心不安的人难道都可以得渡吗?如果真的可以,那么朕宁可堕入阿鼻地狱!不要这样的极乐!”
“好!”“好!”一同喊出了两声好,一个是弘智大师的赞叹,而另一个声音则出自窗外的一位女子,天浪一听声音便知正是他的芊芊啊。
“妹妹不得胡闹!”王夫之显然是挂不住面子了,自己未出闺阁的妹妹,竟然在窗外偷听男人的说话,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而正在这时,窗外走进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却不是芊芊而是王夫之的未婚妻,襄阳郑氏,郑氏边走边说道:“相公发得什么火啊?高将军和弘智大师哪一个又是外人?
都是世家通好的,更何况弘智大师还是方外之人,妹妹是想听一听弘智大师的教诲,却不料自己未来的夫君竟然也在,岂不是巧了,刚刚妹妹还念叨着心上人呢,皇上便如听见一般的来了。”
郑氏走到天浪面前福了一福,她和王夫之两人即将完婚,王夫之已经去襄阳郑家送去了聘礼,只差出了孝期以后便完婚,若不是天浪急急派人催促王夫之赶紧回来,两人兴许正走在浓情蜜意的回家路上。
不过郑氏的一席话很是打王夫之的老脸,他刚斥责妹妹,自己的媳妇却是比自己妹妹还要大方,不但径直走了进来,还说芊芊刚刚如何如何念叨心上人,大方得很啊,卖自己的小姑也是丝毫没有负罪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