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咬咬牙,走过去道:「大娘,早上的事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给您赔不是。」
王金桂不应声,装腔作势摸了摸脖颈,露出吃痛的表情。
尤思仁赶紧给美娘使眼色:「快给你大娘吹吹,让药性散了就不疼了。」
美娘只好俯身过去,撅起小嘴儿轻轻吹气儿,不断赔礼:「对不住了大娘,我下手没轻没重的,晚上回去我就绞断指甲。」
绿竹端饭上来,美娘主动接过王金桂要吃的鹌鹑汤,舀起来吹了吹,喂到王金桂嘴边:「不烫了,大娘您请用。」
尤思仁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王金桂的手一下,王金桂绷紧的脸方才松了松,赏脸张开嘴巴,吃了美娘喂的东西。
「好了好了,今早上的事就算了,美娘快坐下吃饭。」尤思仁终於松了口气,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
太老爷有时候会在自己院里用饭,而王文渊又不晓得跑哪里厮混去了,所以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人。用着用着饭,突然王金桂张口问道:「老爷你早上去衙门,怎么样了?」
说到此事尤思仁阁下筷子,叹道:「唉——扑了个空,衙门的人说这是已经交给金吾卫管了。」
美娘暗暗努嘴。您才知道啊!
王金桂问:「怎的又让金吾卫插手了?」
「谁知道呢,金吾卫的上将军谢侯爷说国子监那块儿地方是他管的,所以发生的案子也该交由金吾卫审。他都这样开口了,别人谁敢说一个不字?别说只是个案子,就算要京兆尹大人的乌纱帽,也只能拱手相让。」尤思仁摇头撇嘴,「说起这位谢侯爷,可真是……」
美娘竖起耳朵听,纳闷道:「他怎么?」
尤思仁欲言又止:「……总之不是什么好事,算了不说这些了,文扬的事我看有些眉目。听说彭侍郎去卫府疏通关系,想定文扬的罪,却不想被卫兵乱棍打了出来,送的银子也扔到街上。只要卫府不收贿赂公正审案,就一定能还文扬的清白,所以这也是为父没有贸贸然去找人说情的缘故。」
听到这些美娘像吃了颗定心丸,随口道:「看来那位侯爷大人还算正直清廉。」
「他?」尤思仁再次摇头,「夸人的词儿恐怕不适合用在他身上,这位小侯爷的心思可是谁也捉摸不透的。」
这晚美娘累极了,昏昏沉沉睡过去,却睡得不怎么踏实。她翻身摸到枕边温澄海的衣裳,拿脸颊挨着蹭了蹭,渐渐安下心来。
过了四五日,尤思仁每天差人去问案子多久开审,始终得不到确切回覆。他想进牢里探监,卫府的人又不许,托人送东西,别人也不收。一家人得不到尤文扬的消息,等得心急如焚。
这天一早,尤思仁向国子监告了假,又去了卫府试探,美娘记挂亲哥,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到了卫府门口,守卫拦住他们:「卫府重地严禁闲杂人等入内,速速离去!」
尤思仁拱手道:「本官乃是国子助教尤思仁,犬子尤文扬被收监在此,本官想进去探望一番,不知阁下能不能行个方便?」
别看守卫只是七八品的小士卒,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是惯常看不起的,守卫冷脸道:「少给我来文绉绉的那套,咱们这儿只认将军校尉,国子助教是个什么东西!」
尤思仁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讪讪道:「本官在国子监教习学生……」
吧嗒。
突然自天空掉下一物,刚巧打着尤思仁的脑袋,他觉得脸上湿漉漉的,抹了把定睛一看,竟是一掌心的血,吓得他大叫一声就往后倒去。
美娘赶紧搀住他:「爹爹!」
尤思仁被吓得头晕眼花,被扶着坐下来,过了好久才缓过劲儿。这时美娘去看那从天而降的东西,发觉是一只被射死的鸽子,长长的羽箭从它胸腹穿刺而过。
「爷射的鸟儿呢?」
从卫府里走出一名年轻武官,看打扮是校尉之类的职位。他出门就问守卫找猎物,眼睛一瞟便看见了地上的死鸽子,正说过去拾起,乍见一只玉手捡起了穿着鸟儿的羽箭。
年轻武官转过脸问道:「她是谁?」
守卫答:「是来探监的,好像是尤什么家的亲戚。」
年轻武官双目一亮,上前问美娘:「你是尤文扬什么人?」
美娘福身,道:「他乃妾身兄长。大人能否网开一面,让我父女二人见见他?」说罢她送上手中的鸽子。
这武官却没接鸽子,而是道:「咱们爷说了,拾到猎物的人重重有赏,姑娘想要讨赏的话就请进罢。」
美娘一听这是个好机会,当机立断便迈步进了卫府。尤思仁随后而上,却被那武官挡在外头。
「咱们爷只赏捡到猎物的人,其他人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