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笑里藏刀,美娘就绵里藏针,也愈发亲切起来:「四姐最近怎么都没过来串门?妾身都好久不见您了。」
商怜薇道:「我病了几日,吃药吃得昏昏沉沉的,又不想一身药味儿熏着大伙儿,所以我连房门也没出。妹妹可别怪我,四姐不是故意跟你疏远。」
敢情还被气出病来了?美娘暗地里笑她自作自受,可嘴上却谦让道:「四姐待妾身怎么样,妾身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哪儿会怪罪您呢。」
两个人都是虚以委蛇,说了几句就无言以对,於是只顾往盂兰盆里撒冥钱楮衣,东西烧得越多,就越能证明对先祖的尊敬。
烧着烧着,美娘发现火堆底下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她纳闷道:「那是什么?」
下人害怕火堆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烧了触霉头,赶紧使竹竿子刨出来,只见那团东西已经被烧糊了,面目全非,勉强辨认得出是个裹了东西的包袱。
美娘走上前仔细一瞧那些碎花布,心头「咯登」一下。
她不是让黄莺把这玩意儿扔了吗?怎么在这儿?
商怜薇也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是什么?」
美娘睨她一眼,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就是团旧棉絮,我让他们丢了便是。」
且不论这包袱里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价值,就冲它莫名其妙出现在火堆里,美娘就晓得肯定要坏事。趁那煞星看见之前赶紧处理了,兴许还能瞒天过海。
但商怜薇一把拉住美娘的手:「别忙,打开让我瞧瞧,千万别大意毁了什么重要物件。」
於是下人解开包袱皮,露出里面黑白黄灰交织的玩意儿。下人禀告:「四姑娘,姨娘,好像是块皮袄子,不过已经被烧坏了。」
「什么皮袄子?你说谁的皮袄子被烧坏了!」
恰逢谢安平从祠堂里出来,一听「皮袄子」三个字就冲过来,他看见地上乱糟糟的皮袄,一把抓起来抱在怀里,瞪眼吼道:「谁动了爷的包袱!」
美娘后背一僵,咬住唇不敢说话。
这时商怜薇劝道:「没有人动,是我和美娘在烧冥钱,就发现了这个包袱。可能是不小心混进去的罢。」
行雁也道:「对对,一开始冥钱纸衣都是放在小偏房里的,说不定是搬出来的时候不慎把包袱落进去了。」
「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干的!给爷捆起来!」谢安平心疼地抱着一堆破烂,气得脸庞通红,瞪眼咬牙道:「爷非抽死他不可!」
好在还有其他祭祀的事情要忙,众人劝了谢安平几句,总算暂且让他熄了火,可他不打算就此作罢,而是命令行雁:「抓到人就押回院子里等爷亲自审问,爷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直到回房美娘还浑浑噩噩的,全身冷得裹棉被也不抵事。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包袱对谢安平竟然这么重要,如果她早知道的话,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扔呀!现在是真惹到这煞星了,听他那口气简直恨不得把始作俑者剥皮抽筋,她想瞒是瞒不过了,因为香槐那丫头的心是向着谢安平的,一问肯定说实话。
美娘心慌意乱,想起谢安平提过的那些金吾卫折磨犯人的手段,哪一样黄莺也遭受不住。她现在根本无暇细想是谁设计害她,当务之急是保住黄莺的小命儿!
美娘急忙叫来黄莺:「你马上收拾东西去我娘那儿,陪她老人家住几天,过几天我再去接你。」
黄莺一头雾水:「为什么?」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我叫你去你就去!」美娘搡着黄莺要她赶紧走,「你去小厨房拣两盒点心带上,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给我娘送过节的东西。还有,碰见侯爷你千万别跟他说话,能走多远走多远!记住,除了我谁去接你你都不许跟他走,千万记着!」
「哦哦……哦!」黄莺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也不敢多问,收拾收拾就出了门。
送走了黄莺,美娘抚着胸口稍微松了口气,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黄莺走了就剩她了,现在她颇有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感觉。
不过怕也没用,该来的总要来。美娘深觉这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用了,她得主动出击。
「香槐,」於是美娘喊来香槐,吩咐道:「你去给小厨房说备些酒菜等爷晚上回来吃,再记得煮碗寿面。还有,把我没做完的狐狸毛披氅拿来,我现在要做。」
菩萨保佑,希望那煞星回来之前她能缝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