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秦皎卸妆出来, 正好遇上相聊甚欢的裴玉疏和朱导演。
朱导满脸堆笑,“皎皎今天发挥得真好,点评的几位老师都在称赞你。”
“能得各位老师谬赞, 我真是受宠若惊啊。”她嘴上说得谦虚,但面上却大方淡然,完全看不出哪里有害羞或激动。
“这是你应得的, 你的付出得到了该有的结果, 刚刚我还和裴老师聊起你。”
“是吗都聊了些什么呀”秦皎笑着问。大概是她年轻漂亮,即使偶尔耍点小心机也并不让人反感, 反而显得有几分可爱。
裴玉疏接过话“朱导说你认真,悟性高,好好发展,未来可期。”
朱导演
这话不是裴玉疏刚刚说的,怎么成了他说的
不过秦皎确实未来可期,可塑性非常强, 而且还这么年轻貌美,这样的评价倒没夸张成分。
“谢谢朱导”秦皎道。
朱导演“你不用再谢我了,要谢就多谢谢裴老师吧”
有裴玉疏友情出演惠帝一角,才使得这场舞台剧更加完美。
“谢谢裴老师”秦皎眉眼弯弯地看着裴玉疏, “裴老师又帮了我一次呢,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卸妆之后的她也没再上淡妆,清清爽爽的素颜,依然不掩她天然的清丽之姿。
“不知怎么报答, 可以以身相许嘛”随着一道爽朗的声音插入, 姜锐泽也来了。
他也是本场舞台剧的演员之一,饰演的是后期叛变女皇、拥立新帝的大臣,网络上人气虽不高, 但他却是央视的御用演员之一,演技自不用说。
大概是混熟了,他性格也大咧咧,开起玩笑来也没个遮拦。
秦皎“”
裴玉疏倒是面不改色,“只是举手之劳,秦小姐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先去吃饭吧。”
“大家都辛苦了,今晚一起吃个饭,庆祝我们这场舞台剧完美落幕。”朱导演也道。
大家结束工作,便去赴饭局。
宴席上,秦皎这次终于和裴玉疏一样,坐上了贵宾席。本来她的位置是紧邻裴玉疏的,不料几名点评老师看过她给女皇做的人物小传和笔记,都很喜欢她,还拉她坐中间聊起来。
“刚才小朱还给我看了你在台上写的新政要录,写得可真好,不过这篇新政要录你是从哪个朝代的文献里摘抄的”侯老师问,她是国内高校历史系的教授,大学教材都出自她手。
秦皎笑道“这是我从网络上找的,具体我都忘了。”
总不能说是自己上辈子写的。
“我一会儿网上找找看呢这么精彩的文献,我竟然不知道,果然学海无涯。”
“侯老师您谦虚了,也许不是什么文献,您才会没见过。”
裴玉疏坐在一旁,目光淡淡地看向和各位老师们相谈甚欢的女人,眸底染着笑,同时心底又有些疑云。
秦皎明明才二十出头,但有时她身上又有中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气场,虽然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古灵精怪青春活力。
就比如她现在,如果不是胸中真有墨水、有历史文化底蕴,其实是很难和那群老教授聊上学术性的话题。但秦皎和他们却聊得很自在,老教授们提起的历史话题,她都能自然地接下去。
这样的秦皎,像能发光一样,漂亮夺目,而且富有内涵。
很难让人不喜欢。
“还在看该回神了。”姜锐泽端着酒杯过来,到秦皎之前的位置坐下。
裴玉疏收回目光,视线在姜锐泽脸上停留了一秒,正色道“你以后少拿秦皎开玩笑。”
姜锐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么严肃干嘛我这不是看得着急么”
“不用你着急,管好你自己就行。”
“你真是不近人情,亏美女们还觉得你温文尔雅,是个完美绅士。我真想问你,你这人设到底是怎么立住的”姜锐泽不服。
裴玉疏“我没立过这样的人设。”
“行了行了,来,碰一杯。”姜锐泽把倒了半杯的酒推过去。
“我不喝酒。”
“不是吧我就开你一个小玩笑,你连我的敬酒都不领情了”
“不,我一会儿要开车,”裴玉疏轻描淡写地解释,“送秦皎。”
姜锐泽“”
锦国皇宫,看了舞台剧的宫女们抑制不住心中好奇,悄声讨论起来。
宫女a“裴老师长得也太像我们的皇上了,我差点把他错认成了皇上。”
“哪儿像了我觉得裴老师和皇上不怎么像,裴老师温润如玉,一看就像谦谦君子;皇上燕颔虎颈,威严庄重,让人不敢直视。两人南辕北辙,完全不像,反正我一眼就能辨出。”宫女b不赞同。
宫女c道“他们气质虽不同,但容貌着实有几分相似。”
几人争论了一番,没得出个统一结果,便又换了个话题“唉,秦皇后这一生也是真惨,不过这场戏弥补了她与皇上之间的遗憾,也算是圆满了。”
“戏是假的,就算演得再圆满,也改变不了现实。但我觉得秦皇后所说的遗憾,未必是指皇上,我总觉得她好像没有那么喜欢皇上”
“秦皇后怎会不喜欢皇上呢她为皇上吃醋那么多年,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废后可能更喜欢裴老师,她看裴老师的眼神满满都是温柔。会不会有一中可能,秦皇后是因为皇上长得像裴老师,所以秦皇后才喜欢皇上”
“哎哟这话可不能乱说,是要掉脑袋的,秦皇后一定是喜欢皇上的,不然怎会帮皇上挡箭又怎会阻止皇上纳妃选秀”
大家聊着宫廷八卦,也算是为这枯燥无味的宫廷生活增加了点点乐子。
萧泽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满脑子都是秦皎,想着她望着舞台恋恋不舍的表情,想着她说遗憾时那轻如叹息的语气,想着她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不离不弃的身影
无一不折磨着萧泽的心。
如果自己当初和秦皎好好生活,而不是和温婉纠缠不清,那他们是不是也能像台上戏本里那样,相敬如宾不离不弃,一同治理好锦国的江山社稷。
平心而论,新政虽为诸多人不喜,也引发了诸多争论,但新政的实施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底层百姓的生活。
秦皎有鸿鹄之志,不甘于在后宫平淡一生,她计谋也多,有她相助,他们定会将锦国治理得很好。
他们再生几个孩子,好好教导,以后继承大业。
或许有一天他们老去,秦皎依旧陪在自己身边,一起看这大好河山。彼时天下太平,物阜民丰,他们一起开创一个盛世帝国
可惜这些都只能存在于幻想里。
秦皎已经死了,去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秦皎的遗憾可以在舞台上找回,但自己的遗憾,又去哪里找
萧泽苦闷难当,“陈公公,你可知哪里还有新政要录”
又被皇上点名的陈公公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又不是管书籍的,哪知道哪儿有新政要录
“奴不知,”陈公公想了想,还是点醒道“新政要录乃,世上应是没了罢谁敢冒杀头大罪私藏此书”
萧泽脸色更加难看,“朕记得简大人曾是新政的推崇者”
“简大人”陈公公顿了下才想起,“皇上说的是已经告老还乡的那位简大人”
“除了他,还有哪个简大人”萧泽烦躁道,“明儿随朕去拜访简大人。”
“这”陈公公心中疑惑,但也不敢质疑天子的决策。
简英纵已到古稀之年,是废后新政的推崇者。后来秦皎被废,简大人本也该受牵连,但皇上考虑到简大人是三朝元老,也是先帝留给他的辅政大臣,最后恩准他卸官归田,子孙永不得入朝为官。
翌日,萧泽前往简英纵退隐之处。
简家人见了突然上门的天子,吓了一跳,也不知皇上亲自前来是何用意。
简大人要给皇上行跪拜大礼,萧泽看他一大把年纪了,将之搀扶,和对方寒暄了一番,最后才说明来意,邀请简大人回朝为官。
简大人自是赶紧推脱,说自己已年迈,无法再为君分忧。萧泽又让简家子孙入朝为官,简大人还是推脱,说简家子孙不成气候,个个木讷,胸无大志,不是为官之料。
萧泽被他那些明显客套的推托之词搞得有些火大,又问“那你可还有新政要录一书”
简大人吓得一哆嗦,“臣惶恐,臣万死亦不敢私藏此书”
“那书中内容呢,你可还记得”
“老朽已老糊涂了,此书也不过粗略翻过一遍,哪还记得”
“贪生怕死之徒”萧泽冷笑,“秦氏生前如此看重你,还将新政交予你手上,你现在竟忘得一干二净。她若知晓,不知当如何想”
简大人怔了下,一脸愧色,并不反驳。
皇上生前最痛恨秦皇后,今日突然前来找他,还问及了秦皇后亲自编撰的新政要录一书,简英纵哪敢当真
萧泽气得连饭也没吃,就直接离开了简家。
“陈公公,你说那简英纵的话可信否”
陈公公“奴愚钝,辨不出。”
“朕虽未细读秦氏的新政,但也还记得大概。简英纵这老匹夫,曾多番与秦氏商讨,又常与秦氏出入考察,怎会记不起新政他定是不肯辅佐朕,才故意推脱,没准他家还藏着秦氏的东西。”萧泽冷冷道。
陈公公“”
废后的新政早已成了禁忌,提及之人轻则牢狱之灾,重则抄家断头,简大人明哲保身也没什么不对,蝼蚁尚且贪生呢。
皇上年纪轻轻,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犯糊涂了。
陈公公心道。
萧泽坐在马车里,此时艳阳正烈,闷得他心烦意乱。他掀起车帘,想透透气,一眼望去,却见这偏远小镇还颇有几分繁华之象,路上脚夫商贾往来,路边小摊酒肆也有不少客人。
正好萧泽也有些饿了,就停车进了一家酒肆。店家端上来的酒醇厚香浓,菜品也新奇丰富,倒丝毫不像一个偏远小镇的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