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候的部队能征善战,在殷国是排得上号的,而他本身又是如今大殷的一代魁首,所以他勤王能胜是意料之中的,但他的兵马之多,麾下谋臣、将领、供奉之多还是超出了大多臣工的想象,因此大多都极为得老实,法司的大臣也被放出来不少,军纪好,也不打搅生民,所以对如今顾成朝的到来皇城百姓并没多少异议,一路走来行礼不断,却大多都是对这定江候的,在他一旁的顾年反倒沦为了陪衬,有些许认出来冕衮的都会慌张下跪,引起一阵混乱,但多是被那湛蓝衣袍给免了,亦或者提前安定,说一句“无须多礼”,此刻的少帝不过是微笑罢了,心情略有阴郁,此外没有多余的神情,此刻心思多的大约会在心底来一句“造孽”,但基本都不甚息怒,毕竟当今天子未曾十七,也一直没有掌权,如今的行为说不得什么,不过那种不遮掩与肆无忌惮,当真是……
想着华服少年面色暗沉,手掌紧握,显然是被气得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如此良久入了皇宫,向着东宫而去,顾年在一旁跟随,引路的反而是那勤王的少年,想着少帝脸色铁青,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他虽然是当今天子,但却并未在把养心殿作为寝宫,而是一如既往得休憩于东宫,所以这条通往章德殿的路相当于是自己的寝宫方向,就她而言是外男,对帝皇而言这是以下犯上……
这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但能够被知道住所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毕竟原先臣工都觉得自己住在皇宫,而白日里自己也确实要在大明宫学习,某些重要的日子也一定要在养心殿休息,以安大殷龙脉、国体,但大多时候还是住了三年的东宫熟悉,而且有亲信也会安心些,再者她认床,在后宫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才会有越王的那番误解,不过这是自己的私事,没必要解释,而他和顾悦是亲叔侄,至若越王这个封号还是先帝给改的,他原先叫安王,皇后嫡出,但因为先前的手足夭折得快,所以自小在道观、院长大,君子气重,后来自己尽管有戒备,而越王确实有不臣之心,但对他没有多少龌龊念头,这里面多是尘缘,有他的气性,有对她父亲的摩擦,有自己堂兄对自己的想法……
总之因为很多念头,所以自见面后就抵触她这侄儿,甚至是厌恶,与他交好的又是魁梧男儿,缘由不起又多了一分鄙视,后来哪怕有念头也不过是把玩自己的发髻罢了,却也没有过多的接触,至于传闻有刻意的成分,也有些许的本意,毕竟自己才十三,哪怕天赋好已经是及笄模样,但还是没张开,若是给些岁月真的就不知道会不会被侮辱,但那一天没等来,倒是来了一个更加危险的顾成朝……
闻嗅着殿宇内那自己熟悉的桂花香少帝的心底无端地蔓延开恐惧,如坠冰窟般毫无暖意,但未曾多久她就撞到了那回身等他的少年怀中,而那一刻的她还在沉溺思想,不曾注意到顾成朝的神色,亦是不曾察觉此刻他那奇怪的神情,——也不知他那摇摆的手掌到底碰到了女子的什么部位,此刻一身月上袍少有怒意的神情瞬间土崩瓦解,连带着面色都红晕了不少,羞愤难当,至于顾年,如今傻傻的她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因而也不曾感觉自己被轻薄了,只是觉得那少年在羞辱他,试图再现白虎阙上的风光,因而她迅速地退后了几步,怀中长剑铿锵而锐利,待保持距离后沉声酝酿“顾卿,……注意分寸;你,就是这么这么‘清君侧’的吗”
话语刚落天子风华冰冷,眼眸清澈如寒潭,摒弃了那诸多的臆想,沉心于气,就那么戒备地盯着眼前衣袍,身姿笔挺、有力,显然是练家子,一身的装饰于风中摇曳,青翠欢鸣,尽管着像勾引,却到底是有几分震慑,显然是多年高居楼台所带来的气度;想着王侯眼眸无神,那一抹异样也迅速地褪去,但缘由此刻自己注意力凝聚的状态,所以在外着亦是像极了凝视,就那么直勾勾地挂着,让顾年面容愤恼而暴躁,对此深蓝风华默然不语,也不在乎对面那少帝此举是为了什么,自顾让她在那冷对,走到一旁替自己倒了被热茶,踱步于龙床旁边深吸了口气,神色悠然而陶醉,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天子紧闭牙关,面色红白交织,但显然是被破了戒
她的这位叔叔克她,哪怕只长自己四年,但自进宫后就对她就格外在意,朝臣公子或者是皇兄哪怕对自己有想法也不敢逾越分毫、守着礼数,至少是表面君子,但这位仗着“关心”有时间就对她搂搂抱抱,蜻蜓点水般亲来亲去,这要不是礼节部位她都要与对面来个鱼死网破,不过对于她的感受那少年向来是置之不理,反倒觉得这是一种“用宠当做庇护”的手段;不过从辈分来讲这也没什么,也确实没有过格的地方,但她的母亲是丞相府的庶出,被卖给了当时还是“宁王”的先帝做姨娘,可见地位卑贱,便就是她也是始乱情迷后得来的,并没有多少的待遇,缘由这般所以自己哪怕长得好也没有订婚的眉头,彼时定江候在皇宫的地位比所有的皇子都矜贵,这般情况下对自己这“侄子”的行为就太别扭了毕竟身家有污点还有“站位”的嫌疑,就“养子”而言实在是出格;
不过从事理上来说,她确实也不好拒绝这“亲近”,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是对方保下来的,她母亲这妾室也是先帝给他面子抬上的,这才有了后面侍寝的机会,不然她们母子的日子会更难过,再者后来母族犯罪,她虽然缘由庶子的身份不至于被问斩,但母亲却是直系,宁王不会自惹麻烦,到时候他这遗孤的身份只会更难,这一遭也是顾成朝插手的,不若他不至于这么早去封地,这也是登基后她一直愧疚的毕竟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对这么叔叔有过什么好态度,也不知为何他要对自己有这么特殊的感情
或许他小时候就明白了,但到底是猜测,毕竟彼时他境界不高,成帝或许因为见面次数不多,但兄长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后来宁王登基自己入住东宫,哪怕是深居浅出但到底是有直面大臣的时候,先帝亦是碰面不少,哪怕时间短但却是堂堂正正地展露,后来登基那更是,臣工一片绝不会好忽悠的,自己天生自带的造化品序高位序也不低,他不觉得彼时的定江候就会察觉,或许他只是单纯得觉得自己皮相好?
原先她在白虎阙上便纠结了许久,但随着那一身矜贵的出现那平静的心却开始了起伏与跳动,最初定下来的计划被一个浪潮碾压粉碎尽管她与定江候有过不少交集,但都是自己被动去应对,所以她并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如此得心情复杂,不过在远处那脚步声的近前后,她却是不可避免得选择承认,这一切都来源于那风华少年顾成朝
不知为何,只要他在自己的心就会乱成一团,就如此刻身前那双玩味的目光,——那神色不似把玩,而是一种偏向慕的情绪;这种念头一起就扫不开,但顾年越来越确定了,这眼神与那压抑许久之后初见都带着一种清楚而明白的意味,但那时候的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性别的……
定江候与她的初识应该是十年前,但按照初见的那种兴奋、热烈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何如此,难道还有更小的时候?彼时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不是丞相立功后太后恩典了她们母子一番,自己或许都没有机会进后宫,又哪里来的相见机会呢;
想着少帝眉目忧愁,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毕竟她是天子,而对面是勤王部队的领袖。
顾年沉默,思想着应该如何开口如今它们之间的态度有些怪异,既有从前也有现在,更有未来,但如此多的复杂纠葛一团后,反倒让她有些迷茫,不知应该先解决什么问题好,但还没等她有头绪对面那少年就已经慢慢地踱步而来,贴近她玩弄着那垂于发后的三千青丝;察觉到那轻薄动作天子身子僵硬,回过神后全身用劲,但不曾有过来往就被一场领域压制,只听得那笑,却不知那少年为何笑
荒唐……!
察觉到那一抹阴鸷而深沉的眼神绝色浑身凝固,眼底深处那集合的新鲜带着汹涌的浪潮蔓延至四肢百骸,就像一朵从内里迸发出能量的花骨朵,感受着那炽热的煞气定江候漠然;他并不清楚胸前那少年的情绪,每次出现他周身的时候,自己都能明显得感觉到那一分异样,就像是卸下防备的刺猬,前世他以为这是顾年的风采,后来才明白,那是只有面对他才会有的触觉,之前他准备了五年,摄政三年,他一直在躲避着和那位少帝的正面交锋,或许是时间久了、感觉淡了,那一抹悸动慢慢得平和了,直到那一眼,那沧海桑田中的桃花源……
这一世他只用了四年积蓄,明面上是为了报仇,但暗里,未曾没有相见一面这叫此前自己辗转反侧的少年,不过这一次贴近对方的态度又让他感觉到些许得陌生,——这是当初少帝与阴暗中给予自己的一眼,那是傲骨嶙峋中对自己轻蔑一笑的风华绝代,那种冷漠与疏离与此刻想起来,带来一阵鲜血淋淋……
你到底是谁。
顾成朝气息紊乱,但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暴躁、敌意越来越强的反抗,感受着那一分视死如归的愤恨定江候默默后撤,第一次认真地着对面那韶华的绝色,神情慵懒间带着些许的无力,良久,对面回馈的只有那轻蔑一笑,“皇叔若有怪疾,也还请收敛;”
少帝身姿挺拔,正面之时之际有着一种浩然正气,着虽然瘦弱,但眼眸低沉而收敛,清秀而白皙的面容不染媚态,或许是缘由青涩的缘由有着几分不明的性征,却不曾如娇软的少女一般暗香涌动,眼眸清澈而抵触,似是觉得被冒犯一般,——或许吧,要么把他当女子,要么把他当男宠,这对那大殿之上的男儿来说理应是这态度,不过此前那些许的女子模样,真的是错觉吗?
定江候迟疑,当下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盯着那兴许是营养不良所导致的纤细身段,许久不出端倪,而“皇叔”二字更是将那半分暧昧想法打散,望着那娘态的少帝淡淡一笑,不做过多的停留,绕行而去,随着那重步的远去,顾年吐出一口悠长而细密的短气,全身无力,面容苍白;
她的身体有自己的想法,不论是女儿身还是男儿身都是极难单独存在的,所以会混乱气息,但适才那一瞬间恍然间换了芯子一般,点起来的烛火让她有些措不及防,但一瞬间哪怕是自己都快认不得自己的性别了,同时也略有疑惑——三岁之后就没有旁的贴她太近过,若说有那也不过是顾成朝,但下午被他碰过,也没有这么大的气性,此刻不知为何,竟然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想着冕衮悠悠前行,开始换着装为了保住她的身份,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母亲照顾的起居,她们母子身份又不好,自己都是被卖出来的,能有什么侍女?所以一直不让女臣近身,后来位列东宫先帝不管臣工也不清楚里间的规矩,亦是简介得养成了这一身清冷性子,倒是遮了遮一身的妩媚与天生丽质,再后来越王怕禁中说闲话,便就是史官都不让在帘子后面听,只有些许他派来的太监、宫女在一旁,这倒叫他有理由不信任,故而也没有多少接触,所以此刻也略微习惯,点了盏灯和衣梳妆;
不说其它,顾年的相貌在当初的皇子中是生得最好的,不若也不会以庶出的身份坐镇东宫,当初得就是她这“绝色”的造化,此刻寝宫气泄,侧月的少帝眉眼润泽,那平淡而安稳的模样却将女儿的姿态显露大半,像一个打了霜后徜徉勺子上的团子,外边皮脆,里间熟软,摸着冷,诚然含着热,晃荡间晶莹而油亮,别有风味,笑起来美得枝头乱窜;
当初封的是郡主就好了;顾年捧着脸对镜傻笑,恍然间却从那镜子后察觉到了一袭身影!
糟了!少帝惊恐,月白色的披风在半空一转,屋内陷入了黑暗,只有那在窗边伶仃的少帝,那眉目轻蹙,睫毛似发寒般轻颤,在那喘息的时候像极了被捏在手里的、生杀予夺、奄奄一息的小奶狗,时不时地动了动,那般触觉从眼底蔓延到心底,大约,软软的……
无风停摆,月色皎洁,屏风后良久没有动静,少女蹲着的腿脚略有发酸,热气上涌、头脑昏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待将要动的时候那侯爵却是清冷地问候了一身,挥了挥衣袖封闭了身前的大风口子,暖灯似蜡烛一般于绸缎前后遥远得照相呼应,寝宫下的地龙暗却暖,那橘红色的烛火相继摇曳,将那天子神采照得通透,那柔弱的气质与平时大相庭径,檀口微张到底是没有说什么,身侧那用作窗帘的段子轻飘飘舞动,好似天地的帷帐;
此情此景,大约是在梦里对顾年而言,这是一种惊恐她的男儿身还算经历,但女儿身则是第一次,不若她母亲也不会把她当男孩子养,——毕竟她生母就是胆小的弱女子,不会有胆子欺君;再者皇族大能者多,她若有半分不对哪有天子殊荣?
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毫无保留得用这般神态活于世间,但这完全不是时候,察觉到氛围的怪异少帝茫然而彷徨,脑海中一片空白,良久也不知为何,有种恍惚后叠加得心疼,面容憔悴、泫然欲泣,那般情形叫那屏风后窥伺的少年心颤,瞳眸深处的铁石心肠被一双温柔的手掌揉得像极了烂泥,就那么得化开,将身心溢满;
诚然,这也是他第一次见那少女,但随着谜团的解开,他反倒不知应该如何是好,恍然间想说得话都被冲洗个干净,不过是静静地着,一眼山高水长,一眼沧海桑田;
你……也罢。
定江候欲言又止,想上前将那娇软的绝色揽于怀中、用帕子小心而谨慎地拭去那泪水,但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做,故而暖风摇曳中他不过是沉默地立着,一阵麻木蔓延后不敢放肆也不敢突兀,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凝眸那被洗涤过眼眸杂念退散、千万般不敢,周身的力道徐徐将星火散了,措辞道“臣……陛下周身侍女缘由叛乱之故理应处死,但念如今格局未定,便未曾上刑,但国体为重,若是主公有个三长两短的,未免天下生民担心,臣以寻好良家子服侍,若有不妥,还请示下。”
少年气息温和,轻柔一礼,但察觉到那屏风后的身份,月白少女的身子却是突然地一颤,也不知是缘由那恍然在耳畔呼出的热气,还是那言语,恍然间有些发愣,偷偷一眼却瞧见那行礼的动作,连忙道平身,心中复杂万千;毕竟这位皇叔矜傲,如今的行为……
咬唇沉思,少帝茫然无措,那一刻的恍惚让她心神不得宁静,但稍稍回身却见一身湛蓝出现于身前,那一张阴寒的面容于夜间渡上了银月的光辉,却狰狞如恶鬼,顾年惊骇,抽检退缩,与床角靠着墙壁找寻着安全感,至于顾成朝,此刻他的眼眸危险得有些可怕,但良久也不曾抉择好,直了直那微微弯下的脊梁,上前吐息道“你,就这么怕我吗?嗯?”少年风华,气息略有狰狞,也不管对面怎么像,巧取豪夺地伸出手托起那对面的无骨小手,周身领域阵杀,让她不能反抗,细细地打量着那白得有些反常的手掌这是他第一次碰她,软,但不是松散,全身上下流淌的血都是淡淡的粉红,与正常血液相比不知被稀释了多少倍;想着那一身湛蓝的神色又是柔软了些许,轻轻地叹了一声,那一声复杂而悠长的遗憾让顾年茫然地落了一滴泪,不知有什么堵在胸口,热热的,含着委屈,带着风雪中的喧嚣;
不知为何,这情形让定江候越加确定,这是他的小姑娘。
想着侯爵默然回首,迟疑而空洞,不曾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有些怀念,怀念彼时那青葱的岁月
他摄政的世间很长,在大殷到了“只知丞相而不知有殷皇”的程度,但这其中与顾年的日子只有三年,这三年不仅短、接触少,相对于自己那悠久的年岁而言更是不值一提,但如今一旦在意,他就发现了这位“雌糯”少帝的一些传闻,以及他的归期顾年是被毒死的,暗卫说是被他培植的亲信毒死的,到最后也没有结果,——但顾年矜傲,不知明哲保身,也不愿意黯然一方、不好控制,也不知他坚守着江山有什么意义,所以他死了对自己也有好处,但有一点也同样叫他疑惑,那就是葬他的皇陵
“生死道消灵性散”,因而墓地大多都肃穆而端正,更何况是皇陵,但不知为何,葬少帝的地方却又鸾鸟齐飞,那尸身仿佛拥有无尽的造化,“蝶自飞,香自来,满园春色顾自盛放”,好似只消她在,哪怕是死了也仍旧让天地不忍放弃,……
你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秘密……
顾年犹豫,良久轻柔开口道“在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殷国灭亡,你会跟我走吗。”
风华绝代,临舟倚山海,一身湛蓝语气淡淡,但那眉目的冷气却森然凌冽,一身的暖香暗得像碳,缓神良久的少帝此刻早已被激起了血性,那复杂的性格与气息在如今恍然间分不得主体,一身绝色斐然,束发后一双淡漠而锐利的眼眸不曾有过丝毫得妥协,轻柔得笑带着些许的嘲讽,并不回答,只是在顾成朝的领域之下苦苦挣扎,察觉到那一分不妥协定江候明悟这才是他眼中的少帝;
念此侯爵却只是凝眸,强迫那一身华贵与他对视,此外却不曾催促,反倒收敛是了周遭的气息,后退几步与地心处静静地等待着;强压褪去,天资身子峥嵘,趁着夜色的稀薄连忙换了一口气,布防周身关隘,对此那一身长袍不过是平淡得着,不催促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念此少帝微微皱眉,仔细考虑起来了这,……荒唐的话题
大殷建国上万年,不是没有叛乱,甚至说皇室都变过,但缘由底气的缘故一直流淌着“顾氏”的血脉,所以定江候若是愿意,这皇位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只要娶一位郡主作为皇后,并将皇位传下去就是了,但殷国灭亡就没有那么容易做到了,更何况是在如今的语境之下;
这难道不是单纯的警告吗,需要我给你答案吗。
天子气沉,那屏风后的湛蓝却不曾动弹,甚至是气息都没有变化,似是怕打扰到她一般,对此顾年犹豫,不知应该去回应,察觉到那绝色的气息变化顾成朝手掌收拢得微微紧了紧,显然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浮气躁,但轮回的麻木、岁月的苦寒在见到那少女的时候这些平白得开始了自燃,这让他难以自处,更何况这个问题,是他这辈子十七年来的执念这句话在重生之前他就问过,那年少帝十七,而他也怀疑自己有分桃之情的可能性,所以在毒发的那一刻前来望过一次,但是他得到的回应,却不过是自刎的长剑与苍茫的大笑声可惜,她就那么走了,带着一朝天子的尊严与身为女子的秘密,至于这句话他起先也并未在意,但是在大殷底气的压迫之下他认清了“中土七国”的本质,放下了那唾手可得的皇位远走,倒也开始对那位天资有了想法毕竟从头到尾,他只对那少帝有异样,不过此后他就开始了无尽的轮回,不得超脱,直至于寒江雪内见到了那一身绝色衣袂……
那一眼不过是一瞬,但他了很久,因为恍然间他觉得,那是顾年,……没有缘由的,那疯狂的念想霸占了自己的思想,他一次次地爬回来,却再也没有见到那娉婷的桃花,此后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母亲妊娠时,并亲自参与了那针对魏国公府的阴谋,得知了前世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线索,那种异变都让他心神震颤,慌乱、茫然,在逃亡直接不断得修正着这一切的因果,直到,他被成帝收为养子的那一刻……
这一切都是那么得熟悉,却又全然不同他这一生比重生之前过得更加谨慎,也越加得风华,直到那少年天子出现,那清白而懵懂的姿态将他从仇海中拉了出来,回忆起那曾经叫自己梦里辗转着的姿态……诚然,一切都变了,他提前与那少女产生了联系,亦是确定了自己未来的道路,故而隐忍发展四年后就迫不及待得来勤王;但这次他不会再如梦魇前一般,这次他什么都要,他要这世道是否能够被颠覆,颠覆那一身的疯癫与猖獗!
他从尸骸遍野中爬出来,不是为了守住这大殷的血脉,因为那新的秩序将会从废墟中诞生,这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路他不曾与任何谋士说过,他也不允许有所谓大能者来阻拦他的皇图霸业,但在离去这殿宇的时候,他突然想问一句,问那十三华光照的顾年一句,跟我走吗……但却以外得,窥伺到了那一抹魂牵梦萦……
或许吧,他仍旧忘不了那一身桃花蹁跹的模样……不过,忘不了娶了就是了……
念此顾成朝微微一笑,动身离开这内勤,取一抹青桂香他知道自己,同时也无比确信,故而带着那一身的风雪离开了章德殿,屏风后厚重而粗粝的风顺着大氅的起伏吹开了帷帐,叫那身后的清瘦少年受了一个激灵,待那大风过后此间的幽暗、深邃细细密密地爬了上来,难以自处她最是讨厌这鬼祟的氛围,它会让自己无端恐慌,便就是入睡也得点着,已然成了习惯;但那一惊一乍,她已经不敢点火了,坐于软垫上尝了一口暖茶,待胃里的孤寒徐徐逸散、额头的热汗蒸发身子才好受了不少;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逞强,因为她的身份在天骄眼中,被穿是一定的,但是在定江候问出那一句的时候她却心慌了,有种莫名得情绪氤氲在周身,驱散不开也无法融汇,将她变得格格不入,那千转百回的峰回路转叫自己提心吊胆得,也不知是那么见过、听过,也不知犹豫什么,良久,只剩下沉默。
捧着热茶暖着手心,少帝上塌休憩,不敢多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良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而在这时,远处祭坛之上的逐明之眼微微摇晃,幻化出一盏明灯,灯火摇摆间,也不知瞧见了什么;至于那供奉祭品的中心区域,一绿袍少年神色淡漠,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顺着大风的方向停留在了高阁;
他如今只是灵体,但东飘西荡得找寻着扎根的区所,但那位大殷天子的气息让他很熟悉,或许是故友,或许是曾经的交集;或许天骄明白的,而他所臆想的,便是这轻飘飘、血淋淋的真实感,或许,还得;
念此轩禅东去摇摆,不曾停泊,也不知,最后到了哪里。